深圳“问题少年”在狱中苦学音乐 减刑出狱后成为一名义工

发布时间:2017-05-15来源:深圳晚报作者:余瑶

从懵懂的“问题少年”转变为唱作型“原创歌手”,再到热心公益的“音乐使者”,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,这种蜕变的苦楚和喜悦。

出狱后,龚乐以义工的身份再次回到监狱为服刑人员做手鼓培训。 深圳晚报记者 李晶川 摄

被判入狱

“在派出所,整个人都是懵的,总觉得把事情说清楚就可以走了。”事后龚乐觉得当时的自己太乐观了。直到听说要转到看守所关押,他才觉得“情况不妙”。

即便是在看守所,他也盼望着某一天管教会叫自己的名字。“每天都有人被叫出来,然后就释放了。”然而,等待他的是一份判决书。这份判决书上清楚地写着刑期,十年零六个月。

入狱那年,龚乐18岁。

“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麻木吗?看到刑期之后,整个人从头麻到脚,好像针扎一下都不会觉得痛。眼泪随着就下来了。”龚乐加重了语气。这个场景日后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,但他仍旧记不得自己当初哭了有多久,“悔恨、绝望、茫然,等等各种情绪都有。”

原创歌手

在进入深圳监狱服刑的两年后,一次偶然的机会,管教干警和龚乐谈心时,告诉他如果对音乐有爱好,可以报名参加监狱正航乐队的管乐培训。当时,龚乐所在的监区有近30名服刑人员报名参加该乐队的管乐培训,仅有2名服刑人员获得了资格,龚乐便是其中之一。

“正航乐队最多的时候有60多人,最少也保持在36人左右。这也是一支管弦乐队的最低人数标准了。”深圳监狱三级警员,同时也担任正航乐队指导员的周颖说。说起这支成立于2003年的乐队,有很多人会觉得是一个“意外”。“当时监狱获捐了一批管弦乐器,本来是让监狱工作人员用的,但是需要脱产3个月参加相关培训。最后,监狱突然觉得不如培训服刑人员。这支乐队就这么诞生了,并取名正航,有拨正航向的意思。”周颖说。

加入正航后的龚乐,像是变了一个人。按照规定,40多名乐队成员每天能够接触乐器的时间仅5个小时:早上9点半到中午11点半,下午1点半到4点半。除此之外的时间,乐器是不能使用的。

龚乐有自己的办法。在学钢琴期间,他在宿舍的床板上画上钢琴的88个黑白键,摸不到钢琴的时候,稍稍拉开席子就可以练习指法。

而吉他就更好办,一块硬纸板可以剪出吉他面板,再拉上6根线,就成了“简易版吉他”。龚乐每天在教学区待到熄灯时间才回到宿舍,不能练习的时候,龚乐就找来社会学和音乐理论方面的书籍来看。

培训学习对龚乐而言难度颇大,他经常练得手酸痛,嘴巴起泡,效果却不明显。深圳监狱负责管乐培训的警官杨一达鼓励他,并组织乐队成员观看电影《放牛班的春天》,电影里一群问题少年组建为一个合唱团的故事深深打动了他,也坚定了学习音乐的信心。

龚乐还在狱中通过了长笛10级的专业考试。“算下来,我只用了四年左右的时间就通过了。如果是在外面,这是基本不可能的。”甚至,他还在监狱举办了自己的原创音乐会。

特殊礼物

万封是和龚乐一同被选入正航乐队的另一位学员,他学习的是乐队指挥。他们住同一间宿舍,而且都是上铺。进入正航乐队的时候,比龚乐大6个月的万封回忆,“感觉这个男孩儿长相清秀,笑容腼腆,还是比较开朗的。”尽管又是室友又是队友,但万封极少听到龚乐提起自己的家人,偶尔家里来信,万封看出他心情不好,询问之下龚乐才会说上几句。万封这才得知龚乐的家庭条件并不太好。

“当时最渴望能听到家里的消息,我妈不识字;爸爸会时不时地写信过来。”龚乐说,“他文化水平也不高,每封信的内容都是1、2、3开头。”

2013年。龚乐的母亲生病了。从未远离过县城的母亲被哥哥带到长沙看病,得知消息的龚乐忐忑不安,但每个月短短5分钟的电话并不能减轻龚乐内心的不安。入狱5年来,龚乐一次都没见到过母亲。他甚至一度担心出去的时候母亲已经不在了。

那一年元旦,周颖想要在节目中设定一个特殊环节,邀请两位服刑人员的家长过来观看演出。在这之前,周颖跟正航乐队中的很多队员都进行了谈话,也因为这次谈话周颖知晓了龚乐内心的担忧。随后,周颖找了一个机会要走了队员们的家庭联系电话。

龚乐的妈妈是在哥哥的陪同下来的。他们从新化县火车站上了一辆K字开头的绿皮火车。在坐了14个小时之后,到达深圳。表演开始的时候,龚乐的母亲和哥哥被安排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。旁边有人问她:“你知道哪个是你儿子吗?”她摇摇头,表示认不出来。

龚乐满脸油彩,他反串杨贵妃,要演一场贵妃醉酒。当天深圳监狱第四监区有一次亲情教化活动,参与的家长也留下来看表演。龚乐上台的时候下意识地看向了第二排的家属席,没有发现任何熟悉的面孔。

表演即将结束的时候,主持人请龚乐转过身去,“我们有一份特别的礼物要送你”。龚乐的母亲被请到了台上,现场顿时安静下来。在转过身看到母亲的一刹那,龚乐笑了出来,他紧紧拥抱着流泪的母亲,很久没有松开。

表演结束后,龚乐和母亲及哥哥有半个小时的会面时间。让周颖印象深刻的是龚乐和母亲十指相扣的双手。一双骨节粗大,皮肤粗糙是常年劳作的双手,而另一双年轻修长,是玩乐器的,紧紧相扣半个小时。

这次会面结束后,心理学出身的周颖出于好奇地问了龚乐为什么不哭?龚乐说:“我哭了,我妈妈一定觉得我过得不好。我不想让她担心。”

编辑:何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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